第一章 血色验孕棒(1 / 1)

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隔绝了客厅的暖光,只漏进一缕惨淡的银辉,恰好落在洗手台那支小小的验孕棒上。林晚晴扶着冰冷的大理石台面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视线像被磁石吸住般,死死钉在那两条猩红的检测线上。

第二条红线比第一条稍浅,却像用鲜血浸染过般,在惨白的试剂区里烧出两个洞。

她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,顾言深难得没有应酬,带着一身威士忌的醇香回了家。他把她按在玄关的穿衣镜前,镜子里映出她散乱的发丝和他紧绷的下颌线。他说:“晚晴,我们好久没这样了。”

那时她还沉溺在这久违的温存里,以为是连日冷战后的和解。现在想来,那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补偿,或者说,是他对某种愧疚的短暂赎买。

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,林晚晴猛地捂住嘴冲向马桶。胃酸灼烧着喉咙,带来尖锐的刺痛,可她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生理性的干呕让肩膀剧烈颤抖。

三年婚姻,她的身体早就记住了顾言深的节奏。他喜欢在深夜带着酒气回来,喜欢在浴室的水汽里拥吻她,喜欢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嗓音说爱语。可这三年里,她的生理期从未乱过,直到这个月。

“晚晴?你在里面干什么?”

顾言深的声音穿透门板传来,不高,却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。林晚晴慌忙抓起验孕棒,胡乱塞进化妆包最底层,用几支口红压住。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,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汁洇过,曾经顾言深最爱的那双杏眼,此刻只剩下惊惶和疲惫。

她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拍打脸颊。水流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,带来一阵刺骨的凉。

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,顾言深的身影堵在光晕里。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定西装,是她去年在米兰给他挑的款式,胸口口袋里露出半截银灰色丝巾,和他手腕上那只百达翡丽星空表的表带同色。

“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他走进来,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狭小的洗手间,古龙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,瞬间淹没了她周围的空气,“低血糖又犯了?”

他伸出手,指腹带着常年握钢笔的薄茧,轻轻蹭过她的额头。那触碰很轻,却让林晚晴像被烫到般瑟缩了一下。

顾言深的手顿在半空,眉峰微不可查地蹙了蹙: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”林晚晴低下头,避开他的目光,假装整理被水打湿的衣领,“可能是最近在公司加了几天班,有点累。”

“我早就说过,别在金融部耗着了。”顾言深收回手,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,“顾氏养得起你,在家好好待着,学学插花茶道,不比对着那些 K线图强?”

林晚晴捏着衣领的手指猛地收紧。又是这样。三年来,他总能用最温和的语气,说着最伤人的话。

她还记得刚结婚时,爷爷拉着她的手说:“晚晴,顾言深是个好孩子,但商场险恶,你得守住自己的阵地。顾氏的金融部是你爸当年一手建起来的,不能丢。”

那时顾言深就站在旁边,笑着对爷爷保证:“爷爷放心,我会帮晚晴一起打理好金融部的。”他甚至主动提出让她担任副总监,说要“夫妻同心,其利断金”。

可爷爷走后的第三个月,顾言深就以“精简机构”为由,把金融部的核心业务拆分到其他部门。她这个副总监,渐渐成了个摆设,每天面对的只有永远签不完的报销单和人事报表。

“爷爷生前也希望我能在金融部多学习。”林晚晴抬起头,声音有些发颤,却努力维持着平静。

提到爷爷,顾言深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。他转身走出洗手间,随手扯了扯领带:“爷爷已经走了三年,晚晴,人要往前看。”

林晚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洗手间的顶灯突然开始闪烁,发出滋滋的电流声。她扶着墙缓缓蹲下身,膝盖撞到冰冷的瓷砖,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。

三年前那个凌晨,医院的急救灯也是这样闪烁不定。她守在 ICU外,顾言深握着她的手说:“别怕,爷爷会没事的。”可三个小时后,医生出来摘下口罩,说爷爷抢救无效。

葬礼上,顾言深一身黑色西装,臂弯里挽着她,接受着宾客的慰问。他的眼神哀伤而坚定,所有人都说她嫁对了人。只有她知道,那天深夜,她在书房门口听到他打电话,语气冷静得像在谈论一笔普通的生意:“老爷子的股份已经冻结,下一步按计划进行。”

那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。直到半年后,苏梦璃拿着一份“特别助理”的聘书走进顾氏大厦,坐在了离顾言深办公室最近的位置。

苏梦璃是她的大学室友,睡在她上铺的姑娘。当年她和顾言深确定关系,还是苏梦璃帮她挑的告白裙子。可现在,这个曾经笑靥如花的女孩,看她的眼神里总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。

林晚晴慢慢站起身,打开化妆包,指尖刚触到验孕棒的塑料外壳,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缩回手。

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。

她走到客厅,顾言深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,眉头微蹙,神情专注。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动,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。这个男人,曾让她在无数个深夜心动不已,可现在,他的存在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
“饿不饿?我去做点宵夜。”林晚晴轻声问,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顾言深头也没抬:“不用,等会儿要出去见个客户。”

“现在?”林晚晴愣住了,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一点,“这么晚了还要见客户?”

“重要的客户。”他终于放下报纸,目光落在她身上,带着审视的意味,“你今天很奇怪。”

林晚晴心跳骤然加速,下意识地按住小腹:“没有啊,可能就是累了。”

顾言深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。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,微微垂眸时,阴影恰好将她整个人笼罩。他伸手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,动作温柔,语气却冷得像冰:“晚晴,我们是夫妻,有什么事不该瞒着我。”

他的指尖冰凉,触到她皮肤的瞬间,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林晚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,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,如今深不见底,像结了冰的湖面。

“真的没什么。”她咬着下唇,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,“可能是最近公司事多,有点焦虑。”

顾言深盯着她看了几秒,突然笑了。那笑容很浅,只牵动了嘴角的肌肉,眼底却毫无笑意:“我让张特助把你下周的会议都推了,在家休息几天。”

“不行!”林晚晴脱口而出,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,连忙放缓语气,“下周有个重要的项目评审会,爷爷生前很看重这个项目的。”

又是爷爷。顾言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他后退一步,拉开距离,语气疏离:“林晚晴,你能不能别总把爷爷挂在嘴边?顾氏现在是我说了算。”

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精准地插进林晚晴的心脏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,突然觉得无比疲惫。

三年婚姻,她像个守着空壳的傻瓜。顾言深用爱做诱饵,让她一步步放弃自己的事业,放弃自己的朋友圈,最后困在这座名为“顾家少奶奶”的华丽牢笼里。

“我去给你泡杯茶。”林晚晴转身走向厨房,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。她怕自己再多说一句,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。

厨房的吊柜里放着顾言深喜欢的龙井,她刚拿出茶叶罐,就听到客厅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。紧接着,是顾言深压低的说话声,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。

“……嗯,已经让她睡了……别闹,等会儿过去找你……乖。”

林晚晴握着茶叶罐的手猛地收紧,陶瓷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她站在厨房门口,看着顾言深对着手机轻笑的侧脸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
那个语气,那种宠溺,绝不是对客户,甚至不是对普通朋友该有的。

顾言深挂了电话,抬头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林晚晴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但很快就被镇定取代:“怎么了?站在那儿干什么?”

“谁的电话?”林晚晴的声音有些发飘,像踩在棉花上。

“一个客户。”顾言深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,“我先走了,早点休息。”

他走到门口换鞋,动作自然流畅,仿佛刚才那通温柔的电话只是她的幻觉。林晚晴看着他打开门,清冷的夜风灌进客厅,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。

“言深。”她突然开口叫住他。

顾言深回过头,眼中带着一丝询问。

林晚晴张了张嘴,想问他刚才的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,想问他和苏梦璃到底是什么关系,想问他还爱不爱自己。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:“路上小心。”

顾言深愣了一下,随即点点头,推门走了出去。沉重的防盗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,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
林晚晴站在原地,直到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,才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。她抱住双膝,将脸埋进臂弯,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。

客厅里静得可怕,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不知疲倦地走着,发出规律的“滴答”声,像是在为她的婚姻倒计时。

她想起三年前的婚礼,教堂的钟声敲响时,顾言深握着她的手说:“晚晴,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。”那时他的眼神真挚而热烈,让她以为自己抓住了全世界。

可现在,她手里握着的,只有一支冰冷的验孕棒,和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秘密。

林晚晴慢慢抬起头,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本翻开的相册上。照片里,她穿着洁白的婚纱,依偎在顾言深身边,笑得一脸灿烂。那时的苏梦璃站在她身后,穿着淡紫色的伴娘裙,笑容甜美,眼神清澈。

谁能想到,短短三年,一切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

她站起身,踉跄着走到卧室,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药盒。那是上个月苏梦璃来看她时,说是“进口的维生素,对女性身体好”,硬塞给她的。

林晚晴看着药盒上密密麻麻的英文,突然想起顾言深最近总是提醒她按时吃药。一种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浮现,让她浑身冰冷。

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,打开浏览器,输入药盒上的英文名称。搜索结果跳出来的那一刻,林晚晴只觉得天旋地转,手机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。

那根本不是什么维生素,而是一种进口的长效避孕药,副作用里明确写着:长期服用可能导致内分泌紊乱,增加宫外孕风险。

原来如此。

难怪她这半年来总是精神不济,难怪她的生理期变得毫无规律,难怪……难怪顾言深对她的“安全”如此放心。

林晚晴瘫坐在地上,看着掉在脚边的手机屏幕,上面还停留在避孕药的说明页面。她突然想起刚才顾言深那通温柔的电话,想起他说“等会儿过去找你”,想起苏梦璃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抚摸小腹……

一个更让她心惊胆战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
如果……如果苏梦璃也怀了顾言深的孩子呢?

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她混沌的思绪。她猛地爬起来,冲到洗手间,再次拿出那支验孕棒。

猩红的两条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,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天真。

林晚晴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,缓缓滑坐下去。洗手间的镜子里,映出她苍白绝望的脸,和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。

这个孩子,她到底该怎么办?

是留下他,用一个新生命去挽回这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婚姻?还是……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,将他从自己的生命里剥离?

窗外的月光透过磨砂玻璃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一张巨大的网,将她困在其中,无处可逃。

林晚晴将脸埋进膝盖,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洗手间里回荡,最终消散在寂静的深夜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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